竹橋古村的文化韻味
2022-08-15 09:55:00  來源:人民日報  作者:朱磊 周歡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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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江西撫州市金溪縣,被譽為“沒有圍墻的古村落博物館”,而“博物館”里最具古韻的,當數(shù)竹橋村。竹橋村始建于元末明初,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古建筑109幢。從空中俯瞰,古村就像一柄巨型折扇,一幢幢古屋連在一起,氣勢不凡。走進古村,青磚黛瓦、石板幽巷、霧靄煙嵐,700多年的煙火故事在這里流轉(zhuǎn)。2012年,竹橋村被列入第一批中國傳統(tǒng)村落名錄。

  從江西撫州金溪縣城往北約10公里,但見不遠處瀝青路和一條古驛道十字交會。跨越時空,古與今在此相遇。古驛道中間為3列青石板,兩邊是寬厚的鵝卵石步道,獨輪車在青石板上留下的深深凹槽,仿佛訴說著古時商貿(mào)的繁盛。

  三進門樓水塘穿村

  若想深入領(lǐng)略竹橋古村的美,得過三道“關(guān)”。

  沿著蜿蜒的石路,便來到了第一“關(guān)”——總門樓。屋宇式的門樓,除了是進村的主要入口,還起到防衛(wèi)作用,古時設(shè)有炮臺,由專人把守。上世紀末,為了方便運輸,村民拆除了哨間和大門,但磚木結(jié)構(gòu)的門樓仍完好地保存了下來。觸摸磚墻,仰看梁枋,時間在門樓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。數(shù)百年來,代代竹橋人出門走南闖北,入門安居樂業(yè)。

  從總門樓進來,竹橋古村的景就別致起來了。民居、祠堂合圍著一方開闊的石砌水塘,古屋青磚黛瓦、樸實素雅。時而水波漾起,屋影搖曳生姿,濃郁的古韻撲面而來,悠深的歲月感不自覺地在心里升騰起來。

  水則為竹橋古村增添了一份靈韻。村內(nèi)共有8方大小不一的水塘,其中7方布局形同北斗七星,另一方形似圓月,村民詩意地稱之為“七星伴月”。整個村子坐落在緩坡上,水塘間有暗渠相通,與寬深的下水道構(gòu)成了可靠的排水系統(tǒng),“雨后天霽,濕不沾鞋”。

  沿著塘邊一側(cè)往里走不到百米,就到了第二“關(guān)”——中門樓。依舊是四周民居、中間塘的格局,門朝塘開,間有照壁遮擋。不過,空間小了些,布局也稍顯緊湊。塘間有石路隔開,呈“S”形直通第三“關(guān)”——上門樓。往里,便全然是另外一番光景了。

  高墻夾一弄,弄寬僅1米左右,岔路縱橫,真可謂“曲徑通幽”。行走其間,只覺無限接近“狗吠深巷中,雞鳴桑樹顛”的生活。高聳的墻體里,還有奧秘可探。村中不少古宅都是磚石混合砌體墻,即下砌大塊青石做墻裙,上砌眠磚。奧秘就在這青石墻裙里。若見荔枝紋狀青石墻裙,那么這戶人家一定有人經(jīng)商,原因是“荔”“利”同音;若是菠蘿紋狀墻裙,必定是家有書生,紋路溝壑分明,起到消音作用,且寓意“書山有路路不易”;如若是拋光面,那家里肯定有人做官,寓意為“一馬平川、平步青云”。

  這便是竹橋古村三進門樓、層層遞進、水塘穿村的村落格局。如此布局,與竹橋余氏家族數(shù)百年來聚族而居以及從事的活動緊密相關(guān)。余氏重商,男丁多在外闖蕩,留下婦女、老人和孩子守村,如何增強凝聚力、防賊就成了日常需要重點琢磨的事。不管是三門拱衛(wèi)、為盜賊布設(shè)的各種小陷阱,還是縮小建筑空間距離,增強鄰里親和力團結(jié)力,進而提升對外整體戰(zhàn)斗力,皆有考慮。

  朝往暮歸,竹橋四時之景晨夕百變。清晨的竹橋是柔和的,剛蘇醒的樣子就像歷經(jīng)數(shù)百年風(fēng)雨而新生;中午的竹橋是熱烈的,陽光普照,微風(fēng)拂面,古村一副愜意又瀟灑的樣子;傍晚的竹橋是金黃色的,盡情地釋放一天中最后的美,自在、慵懶;深夜,游人散去,竹橋古村幽邃靜謐。而雨中的竹橋,淅淅瀝瀝,撐一把油紙傘,就是一處煙雨江南。

  儒商并重品讀為先

  “賈而好儒”多用來描述徽商,套用在竹橋余氏商人上也頗為恰當?!叭迳滩⒅亍薄俺缥闹亟獭薄爸駱虼迨侵袊鴤鹘y(tǒng)社會農(nóng)、商、耕并重的有豐富人文歷史信息的標本之一”等論述散見于各類文獻資料。這點,從現(xiàn)存古建筑遺址中也可尋見。

  “學(xué)祠一體”是金溪古村落的一個特有現(xiàn)象。商人在外做生意賺了錢,回村捐資建房,往往把祠堂和學(xué)堂修建在一起。村東的鎮(zhèn)川公祠由商人余匯清所建,也是竹橋人延師教子的場所。祠堂由兩部分構(gòu)成,一是中堂,二是兩側(cè)的書室。以蘭桂比喻子孫后代,將一側(cè)書室命名為“培蘭”,作女子讀書用;另一側(cè)命名為“植桂”,作男子讀書用?!芭嗵m”“植桂”即意為培植人才,意蘊深遠。

  蒼嵐山房則為私塾先生執(zhí)教之場所,掛有對聯(lián)“精勤經(jīng)史學(xué)人事,坐起恭敬儒者風(fēng)”。左右?guī)客瑸槟信畷?,為方便書室采光,院?nèi)特意把天井開成了豎式。與鎮(zhèn)川公祠相似,院外屋宇門楣上題有二字“拜石”,特別的是,“石”字中多了一點。據(jù)傳,屋主效仿北宋大書法家米芾愛石成癖,每次見到石頭便下拜稱兄;還有解釋說,“石”字加點,有“點石成金”之意。

  竹橋余氏經(jīng)商、做人追求崇德尚品、不忘根本,其教化的方式頗為特殊,常在門樓等顯眼處布設(shè)內(nèi)容。

  總門樓前,有3口古井呈品字排列,方形井口,周圍砌有圓形石護欄,外圓內(nèi)方,酷似古代銅錢。《竹橋余氏宗譜》記載:“自是三井品立,亦先人心計也。農(nóng)民睹之,知為人邪正固有品級之分;士子睹之,知貧可守而品不可壞也;商賈睹之,知當忠主任事品德不謬也?!泵看芜M出村,每次挑水、吃水,都提醒著他們不管做官、經(jīng)商,還是務(wù)農(nóng),都要講品德。

  中門樓正前方地面上,一個青石板鋪就的大大“本”字不斷吸引游人駐足。本者,根也。如此布設(shè),意在提醒后人不要忘本。同時,建造者特意把中門樓建得低矮,即使在外做了大官,也要下馬下轎,步行進村。余氏后人也多謹遵教誨,在外事業(yè)成功,回村或修建祠堂、宗廟、道路,或捐資助學(xué)。門內(nèi)左側(cè),有一嵌在墻內(nèi)的“惜字爐”,竹橋余氏敬惜字紙,不允許隨意丟棄和踐踏,凡錯印書籍或廢棄紙張都要統(tǒng)一在惜字爐焚燒。

  煙火猶存?zhèn)鞒行律?/strong>

  宗譜記載:“村民耕讀漁獵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……以上三百家煙火,儼然一小都市也?!惫艜r,竹橋余氏在此過著安定祥和的生活。

  目前,余氏家族仍有900余人生活在竹橋村,村里的年輕人雖然也在附近建起了排排新居,但有不少村民仍住在古村內(nèi)?!拔菀藫巍保@也是村內(nèi)絕大多數(shù)古建筑能保存完好的原因。

  中午時分,村內(nèi)炊煙裊裊,燒柴的淡淡香味彌漫開來,是家的味道。水塘邊,大簸箕里擺滿了村民晾曬的辣椒餅、茄子干,為古村增添了一分鮮艷的色彩。村內(nèi)游人熙攘,歡歌笑語,古村似乎展現(xiàn)出了無限的生命力。

  周青云老太太今年72歲,嫁到竹橋村50多年,對村里的一草一木、一磚一瓦都充滿感情,她和老伴多次拒絕了兒女接他們?nèi)コ抢锞幼〉难垺!拔揖推珢鄞遄永锏倪@股古味。”走進二老的屋子,還是舊時房屋的架構(gòu),進門便是寬敞的廳堂,左右側(cè)是起居室、廚房、雜房,干凈整潔、古樸素雅。

  2005年,當?shù)卣畣恿藢χ駱蚬糯宓男蘅樄ぷ?,而在這之前,竹橋村民可謂是當了多年的“桃花源中人”。“村民對古村雖然有所了解,但渾然不覺自己一直生活的竹橋村也是古村。”村婦女主任黃小梅介紹,直到政府采取保護措施,村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一直住在“寶貝”里。

  村民有了保護意識,聽說以后還要走古村旅游的新發(fā)展路子,積極性高漲。拿著簸箕扁擔,家家戶戶的壯丁都吆喝著來清理8方水塘里的淤泥。如果家中勞動力在外工作,還會自己掏錢請人代工。不到一個月的時間,水塘清理工作就完成了,八塘悠悠清水重現(xiàn)竹橋古村。有水就有了靈氣,古村面貌煥然一新。

  2014年,金溪建立古村保護“一村一檔”制度、監(jiān)督機制、定期調(diào)度機制、問責機制及“一員護一文物”“一員管護一古村”的專人看護機制,為每個傳統(tǒng)村落都配備了文保員,實行專人“一對一”保護。2018年,中國文物保護基金會與金溪縣人民政府簽訂合作協(xié)議,啟動“拯救老屋行動”,共同保護、傳承與利用好金溪縣優(yōu)秀的文物文化遺產(chǎn)。金溪縣還成立了專門的機構(gòu)“老屋辦”,打造一流的工匠隊伍進行維護修繕,調(diào)動村民積極性,自發(fā)地對老屋進行搶修保護。

  竹橋的美,不僅在于它的建筑,更在于700多年來竹橋余氏在這里燃起的人間煙火和積淀下來的文化。

  ■游覽貼士

  竹橋古村布局,恰似一柄巨扇。進入竹橋古村后,沿著青石板路一路前行,依次可參觀總門樓、中門樓、上門樓、八家弄、十家弄等系列明清古建筑。

  竹橋古村也有茶吧、書吧、咖啡吧等各類休閑娛樂場所。游客可以走走歇歇,飲飲茶、看看書、喝杯咖啡、聽聽音樂,一邊欣賞古村獨特風(fēng)光,一邊感受古村慢生活。如果時間充裕,也可到周邊古村轉(zhuǎn)轉(zhuǎn),大坊荷蘭創(chuàng)意村、數(shù)字游墊古村、心學(xué)創(chuàng)始人陸九淵故里陸坊村等風(fēng)格各異的古村,離竹橋古村都很近,均只需5分鐘左右的車程。

責編:車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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